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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新满洲”的修辞是如何被炮制出来的

时间:2014/3/17 11:19:00 来源: 文汇报 作者: 刘晓丽 浏览量: 619

今天那些洗净历史语境的满洲叙事,貌似中立公允的“事实陈述”,其实是摈弃了更重要的事实:社会和私人生活被强行改变,迅速进入一种陌生的现代生活,以及对殖民者无条件地屈

 

专家:“新满洲”的修辞是如何被炮制出来的

 

刘晓丽资料图(图片来自网络)

刘晓丽: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教授,美国萨福克大学访问教授(2013.9-2014.9)。2012年入选教育部“新世纪优秀人才计划”。研究领域为中国现当代文学、文学理论、美学,尤以中国殖民地文学为重点。在国内外专业刊物上发表论文多篇,著作《异态时空中的精神世界》(2008),《伪满洲国文学与文学杂志》(2011),《周末读点美学》(2013)等。

1932年3月1日,日本军部在中国东北策划组建所谓“满洲国”,这里成为20世纪前半叶东亚政治、军事、经济、文化竞技的舞台,也是一次大战后强权政治的演练中心之一,这里是关于土地与所有权的,是关于士兵和大炮的,是关于掠夺和统治的,也是关于帝国主义修辞的。满洲傀儡国组建之初就通过各种媒介炮制出一套新的意识形态修辞——“新满洲”,透视“新满洲”修辞,我们可以看到其背后的帝国主义逻辑:一,日本是“先进的、文明的、有魅力的”,而满洲是“落后的、低等的、有待教化的”;二,满洲被日本“教化”、“改造”为“文明、现代”的“新满洲”。今天“新满洲”的修辞也并非了然无迹,在日常话语、文学创作、历史研究中仍若隐若现,为此有必要重返历史,反思殖民统治与现代性之间的复杂关系。

核心观点

“新满洲”的修辞,貌似中立的公允的“事实陈述”,其实是摈弃了更重要的事实:殖民地原住民的苦难——社会和私人生活被强行改变,迅速跌入陌生的现代生活,以及对殖民者无条件地屈从。

这种帝国主义修辞截断了一个民族的生活历史,从外部给出一个社会生活的标准,苦难的历史变成了“发展进步”的故事。

历史语境真的能被洗净吗

1931年9月18日,日本关东军在沈阳北大营柳条湖附近的一次预谋爆炸,将中国东北——这一清帝祖始之地卷入了东亚政治中心。1932年3月1日,日本军部策划组建所谓“满洲国”,清朝退位皇帝溥仪任“执政”,定都长春,改称“新京”,年号“大同”;1934年3月1日,“满洲国”改名为“大满洲帝国”,溥仪登基称帝,改年号“康德”。“满洲国”标举独立国家,当时的中国国民政府和“国际联盟”都不予承认。“满洲国”受日本操控,但又与台湾、朝鲜等日本殖民地施行不同政体,这样一个介于准殖民地与伪国家之间的暧昧之地,成为20世纪前半叶东亚政治、军事、经济、文化竞技的舞台,也是一次大战后强权政治的演练中心之一,这里是关于土地与所有权的,是关于士兵和大炮的,是关于掠夺和统治的,也是关于帝国主义修辞的。

“满洲国”组建之初,便开始了有计划有步骤有系统的统治,日本军方和满清遗老们各怀政治目的构建一套新的意识形态修辞——“新满洲”——“新满洲-新国家”、“新满洲-新国民”、“新满洲-新生活”,为此定制了方方面面的统治方针以及发展规划,不单单是军事和行政的统治,还有系统的文化统治。当权者借文学作品、广播电影、地理研究及开发等一系列活动,塑造“民意”、构建“历史”。

1945年8月15日,日本投降,由于当时的通讯问题,8月18日“大满洲帝国”皇帝溥仪在吉林通化宣布退位,“满洲国”结束。但是与“满洲国”一起被建构的“新满洲”的修辞术,并非了无痕迹,在今天的学术讨论、文学创作、历史研究依然若隐若现。

伪满洲国的遗迹——建筑、铁路等还在,有人见此会感慨日本人在满洲的“建设之功”。日本作家村上春树1994年到长春,参观了“长春动植物公园”——这座建于伪满洲国时期的动物园,该动物园始建于1938年,当时叫“新京动物园”,是日本东京上野动物园的20倍大,当时其面积之大,展出的动植物品种之多,号称“亚洲第一”。在村上春树的眼中:今天的动物园面积大得不得了,动物数量却少得可怜,动物园里的建筑陈旧,相比较而言,倒是“满洲国”时期建造的五十年前的混凝土台基“显得结实得多新得多”(《边境近境》)。历史学家的研究也向我们表明“满洲国”的“发展”:“日本控制下的满洲工业从1936年起迅速增长……广义的工业(矿业、制造业、公用事业、小型工业和建筑业)在1936-1941年之间每年以9.9%的比率扩大,与此相比,在1924-1936年间为4.4%。工厂工业的增长甚至更快,结果是,占中国总人口8-9%的满洲,工厂生产额几乎占1949年以前全国总生产额的1/3。”(费正清,《剑桥中华民国史》)

这些洗净历史语境的抽象描述,是“事实陈述”吗?为此我们想重返历史,看看“新满洲”的修辞是如何被建构的,这种修辞背后的逻辑是什么,今天这样的满洲叙事和“新满洲”修辞又是一种什么关系。

“新满洲”的修辞是如何被炮制出来的

中国东北地区,自清代以来被称为“满洲”,这里的民族组成复杂,有世代生活在此的满族、蒙古族、哈萨克族、赫哲族等原住民;清末开禁后大量汉族人“闯关东”到此地谋生;1896年《清俄密约》允许沙俄在东北建筑“中东铁路”后,俄国人、犹太人、东欧和北欧地区的人们也随之迁徙而来。1905年日俄战争结束后,日本从沙皇手中夺去了辽东半岛的租借权和“南满铁路”的经营权,将大连、旅顺、金州、普兰店以南地区统称为关东州,设立了关东都督府,驻扎关东军,此后日本军人、商人及普通日本人陆续迁居东北。

对于1932年之前居住在满洲地区的人们,无论是汉人、满人、蒙古族人,还是日本人、俄国人、犹太人,都没有想过“新满洲”的问题,满洲何来新与旧,每天都新,每天过去都旧。伪满洲国炮制出“新满洲”的修辞,就是要为不合法的政权套上合法性外衣。军事抢占这块土地之后,还要在文化上拥有这块土地的所有权、管理权,为其强权政治寻求合法性。

“满洲国”组建后,便调动当时的各种媒介——广播、电影、书刊——打造“新满洲”。其中《新满洲》杂志是其核心阵地。《新满洲》(1939.1-1945.4)是“满洲国”刊行时间最长的文化综合杂志,时人称之“这老牌杂志,独占满洲杂志的核心”。我们以《新满洲》杂志为样本,看看“新满洲”的修辞是如何被炮制出来的。

《新满洲》杂志创刊即连载两部长篇小说《新旧时代》(陈蕉影,1939:1-12期)和《协和之花》(桂林,1939:1-6期)。《新旧时代》标举“告别旧时代,拥抱新时代”,连续的时间在1932年出现一个节点,之前“贫苦、野蛮”,之后“幸福、文明”。《协和之花》之名与“新满洲”刊名异曲同工,小说讲述了满洲青年吴羡雲与日本女孩中村芳子的爱情故事,芳子的父亲中村近寿到奉天(沈阳)办学,所谓“播撒文明”、“传播知识”,病逝于满洲,该学校品学兼优的学生吴羡雲与中村近寿的女儿芳子,情投意合、两情相悦。但是他们俩的爱情并不顺利。芳子因父亲过世,回到了日本东京;而吴羡雲被父母逼婚即将成亲。为此吴羡雲忧虑成疾病入膏肓。爱情阻碍的消除非常简单,吴羡雲的未婚妻突然病亡,婚约自然解除;吴羡雲病愈后学习努力,通过留学日本的考试,与芳子在日本相见并在芳子日本亲友的祝福下完婚。小说目的明显——塑造“日满一体、民族协和、安居乐业”的“新满洲”的“幸福生活”。

在《协和之花》这篇小说中,要给生活在满洲的“新青年”一个“新希望”、“新满洲”,若想让满洲青年养成这样的感觉逻辑,只靠小说塑造完美典型是不够,还需要其他修辞来帮忙。《新满洲》杂志中有专辑——“留学生访问记”,让留日学生介绍自己过去的留学生活、现在的“有为”生活以及对未来的“畅想”。同时刊登“满洲国”民生部专门教育科长吕俊福的报告《向全国学生公开的报告——介绍给希望留日的学生》,在这篇报告中,不仅介绍了留学日本的具体要求及程序,更重要的是介绍了“满洲国”的学生在日本的特殊待遇——与日本学生同样相待,“新满洲-新国家”“提升”了留日学生的地位。

“新满洲”不仅仅是留日新青年的,也该是生活在这篇土地上广大劳工的,当权者没有忘记许诺他们一个“梦想”。《新满洲》是一本图文并举的刊物,图的部分,除了刊登日满政要互访等照片外,多数图片展示满洲大好河山以及建设中的工厂、矿山、城市和乡村。而“各地通信”、“现地报告”、“满洲的现地”、“我们的乡土”、“禹甸河山”等散文随笔栏目,是用文字描绘“满洲国”各地风光,凸显“新满洲”的“新建设、新发展、新气象”。生活在这个“日新月异”的“飞速现代化”的土地上的劳工们,怎么不满怀“希望”呢?他们“讴歌”:“教育我的母校/建起了高大的楼房/茫茫的沃野/添设了人家/暮烟笼罩起日落的寒村/电灯在阡陌处尽放豪光/期待吧/建国十几年后的锦绣山河”。

不仅如此,生活在这个“新满洲”土地上的劳工们也在“欣欣向荣”、“日日改变”。疑迟的长篇小说《凯歌》(刊于《艺文志》1944.9-11),塑造了“新满洲”的“新国民”,日本开拓团成员古森来到满洲沙岭屯,带着全村村民开荒拓地,给沙岭屯带来了“增长增收”的“新气象”。这个“新满洲”的“新国民”古森,吃苦耐劳、忠于“国家”,勇于承担责任。他不仅和沙岭屯的青年农民吴海亭同心协力,还改造了村里的大烟鬼和小偷。

满洲傀儡国似乎提供了一种旧满洲无法提供的“新生活模式”,这套“新生活模式”是由日本“亲善”、“教育”、“文明”、“进步”、“发展”、“增收”、“美好未来”等概念建构的。

殖民扩张的修辞圈套

“新满洲”的修辞,以某种方式参与了日本构想出来的“满洲新秩序”、“东亚新秩序”,也彰显了“大满洲帝国”的日本殖民扩张的政治实践。而且当我们深入到这些修辞的内部时,即不仅关心这些修辞的内容,也关心这些修辞的形式,以及这些修辞的前提条件,由此可以透视出“新满洲”修辞背后的两个帝国主义视角:一,日本是“先进的、文明的、有魅力的”,而满洲是“落后的、低等的、有待教化的”;二,满洲应该被日本“教化”、“改造”为“新满洲”。

《协和之花》这篇爱情小说,是关于满洲男青年被温柔的日本女孩征服的故事,这里没有刀光剑影的强迫,爱情的阻碍不在芳子这里,爱情的阻碍来自吴羡雲的父母。吴羡雲的父母也爱自己的孩子——一种旧式的落后的强加式的爱,他们为孩子花钱定亲,强迫儿子成婚,而这种“旧式的爱”险些送了儿子的性命。落后的旧满洲把青年逼向“活着是没有希望的”的境地,而“文明温柔”的日本给满洲青年一种全新的“自由生活”。

在这个简单的爱情叙事中,作者桂林加入了很多旁逸斜出的描写,比如写吴羡雲赴日本留学的行程是这样写的:“吴羡雲从家里走后,先到奉天,取道安东,经朝鲜,到釜山。坐海轮‘日本丸’。这是羡雲有生以来,头一次的尝着海上生活。……在下关地方,登上友邦大陆的第一步。开始接受友邦的人物。他经过工商府的大阪。历史名地的京都。赏玩过代表友邦的樱花。瞻望过高耸云表的富士山。……抵达东京。”到了东京之后,满洲青年吴羡雲又受到一次“文明的洗礼”:“芳子陪着羡雲,到东京各处去参观,走了三天才大致走完。什么明治圣德纪念绘画馆啦,靖国神社啦,二重桥啦,上野公园啦,以及宝塚剧场啦,松板屋百货商店啦,银座街夜市啦……等东京的名所,都去了一遭。”

这些对日本、对东京的介绍性的艳羡的描写,与小说内容没有多少关联,作者是在向满洲的读者炫耀日本的“现代文明”,相比之下,作者把满洲的生活写得落后、迷信。即将成亲的新娘生病后,“先找刘大神给扎几针,未见好。”当邻居听说马上就要拜堂的新娘病逝时,厨子老王对老赵说:“当初他们这桩婚姻,八成是没有合婚,不知是谁忌谁,再不就有一头命硬。要不然,刚要办喜事,新娘死了,新郎还在闹病。”山东老罗对老李说:“必是先生给看错日子啦,冲犯着什么太岁爷爷啦。”下屋二秃子听说,忙问他妈妈,“新娘死了,还借咱们大公鸡拜天地不。”

这种“文明与迷信”、“进步与落后”的对照式描写,透露出这样一种看待世界的视角——日本是“先进的、文明的、有魅力的、温柔体贴的”,而满洲是“落后的、低等的、迷信的,有待改造和教化的”。这种看待世界的视角,隐藏在“新满洲”修辞的背后,是要把旧满洲变成“新满洲”的前提。更重要的是这本来是一种观念性意识形态,却被作成一种事实性描述,在《新满洲》杂志中不断复现。

《新满洲》杂志中的写实栏目以地方报告为主,“各地通信”、“现地报告”、“满洲的现地”、“我们的乡土”、“禹甸河山”等栏目,共刊出近百篇写实随笔,这些随笔都采用了日本“先进”与满洲“落后”、今日之满洲“优秀”与昨日之满洲“低劣”的对比式的修辞策略,满洲正在被改造成“文明、进步、现代”的“新满洲”,由此原本的意识形态观念被演绎成了所谓“事实”。

建构出来的观念上的“新满洲”,经过对照式的修辞的不断重复被演绎成事实上的“新满洲”,而这“事实上”的“新满洲”又催生“新的观念”——满洲应该被日本“教化”、“改造”为“文明、现代”的“新满洲”——帝国主义观念。

《凯歌》就是关于“改造”和“教化”的故事。这篇小说,首先设计出这样一个世界,满洲沙岭屯,一派荒野,本地人世世代代生生死死如草木一般麻木不仁,这里有得过且过的懒散的农民,肮脏邋遢骂街的妇女,还有小偷和吸食鸦片者,这是死水一般快要溃烂的世界。满洲“建国”后,日本开拓团来到沙岭屯。开拓团成员“吃苦耐劳、文明卫生”,他们开荒拓地,把荒野变成良田。这样一个二元对照的世界被设计出来后,接下的故事便是其中“优秀”的一元改造“落后”的一元。在日本开拓团的“感召”下,当地农民燃起了生活的“新希望”,死水被搅动起来,当地农民与日本开拓团成员一起开荒种地,他们不再懒散麻木,也勤劳起来,关心他人、关心集体、关心“国家”,同时还学会了日本人的讲卫生、懂礼貌。而且在日本人古森的教导下,沙岭屯的大烟鬼和小偷也改掉了恶习,与村民们一起干劲十足地“增产出荷”。经过“改造”和“教化”过的沙岭屯,从“死水一潭”变得“勃勃生机”。

这里的帝国主义意识形态非常显豁:满洲的土地和人民要求、需要被开发被统治,这似乎是统治者和被统治者“一致”的“愿望”。

东亚原有的生活形态被强暴、撕裂

日本是“先进的、文明的”,满洲是“落后的、低等的”。“落后的、低等的”满洲需要“先进的、文明的”日本来统治,把旧满洲变成“新满洲”,变成“文明、现代”的“王道乐土”的“新满洲”。那么谁是“新满洲”的“快乐子民”呢?

也许《协和之花》中吴羡雲和芳子是吧,但是小说写到这对“日满协和”的小夫妻回到满洲,“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”,就童话般戛然而止。

那些留学日本回到满洲的青年们生活得如何呢?“看看表正指五点钟/该是宴会时候了/推开厅堂华丽门/见一屋冷寂挤个满/——却是来早了/啜混黄的茶水嚼着无聊/心暗忖——最怕第一人/如今偏这末巧/倘使有人来/我准备一句‘昆邦哇’/然后只剩一掬窘迫的笑”。这是曾经留学日本的满洲诗人冷歌的诗,他被日系作曲家协会邀请,按要求准时抵达后,却被对方辱慢轻视了,最后“只剩下一掬窘迫的笑”。这不仅是冷歌的尴尬时刻,也是在满洲与日本人共事的中国文人的生存之窘。

那些“满洲国”的劳工们生活得如何?从《新满洲》杂志“现地报告”等栏目,我们看到满洲的农村急速“工业化”,曾经的农民、地主,变成了领取工薪的“工人”,生活中出现了矿山、制油工厂、制辗米工厂等从未听说过的新东西,还有“共励组合”等新的消费形式,以及许多不知名的现代稀奇事。生活方式发生了变化,给生活在此的人们带来了什么?王秋萤的小说《小工车》(新京:益智书店,1941年)这样描写劳工们的生活:“刚来到这里的时候,他对于这黑色的烟,怪吼的骚音,感到一种兴奋而有趣,同时更幻想着自己凭他一身气力,每天劳作的代价,一定到老的时候会积蓄一点钱的。可是十几年来的时光好像是飞一般的过去了,到现在赚到了什么呢?……他眼见到许多伙伴,有的埋葬在矿坑里,有的已经不知流转那里去了,现在只有他一个人忍受在这里。”“自从变成佣工的生活以后,不知为什么原因,他的性格时常烦躁,因此一有微末不如意的事,便会与老婆打得不可开交。”日本殖民者为实践自己的设计,东北的乡村被迫城市化、迅速地“工业化”。这表面“现代化”的背后,是东亚原有的生活形态——世代生长培育的生活形态——被强暴、撕裂,纯朴的农民走向无望的堕落的生活,不仅是物质上的贫困,还有精神上的茫然。

把“文明”和“现代”带给原始、荒野的满洲,这是一种洗净了殖民地人们苦难的帝国主义修辞。这块土地上没有快乐的子民,有的是盘根错节的无以名状的苦难。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并非麻木不仁,他们清楚日本强占着他们世世代代生活的土地,强行改变着他们祖祖辈辈的生活形式。这里没有享受现代文明的顺民,有的是多种多样或隐或显的反抗,最终他们把日本人赶出了家乡。

今天那些洗净历史语境的满洲叙事,再次跌入帝国主义修辞圈套,貌似中立的公允的“事实陈述”,其实是摈弃了更重要的事实:殖民地原住民的苦难——社会和私人生活被强行改变,迅速进入一种陌生的现代生活,以及对殖民者无条件地屈从。

更重要的是,帝国主义修辞,是要截断一个民族的生活历史,从外部给出一个社会生活的标准,比如所谓“发展”、“文明”、“进步”,一旦社会生活不在自己的历史中寻找存在的意义,而以外部标准来衡量,生活其间的过渡时期的人们的生存意义就将被抽空。

 

(责任编辑:史林娜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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